第十四章 公主落水
两日后十七眼见身体渐好，找个由头回了和嫔娘娘便到太医院去了。要去太医院必先经过御花园，因在午后时分，太阳猛烈，御花园倒是没什么人在闲逛赏花。
十七以手遮住阳光走进太医院的内堂，药味扑面而来，几个小太监正拿着蒲扇看着火，而坐着看药理医书的几位太医正犯困瞌睡。十七眼尖看见谢太医也在，而正巧近几日替自己看病的陈太医就坐在谢太医身后，她朝陈太医走去有礼小声道：“我是百合宫的宫女十七，多谢大人这几日来的照顾，这是娘娘给陈太医的小小心意。”说罢便把一锭银子悄悄放在陈太医手中。
陈太医看见十七立时惊讶，赶忙收好银子，把十七喊道一旁一边看周围的人一边低低道：“和嫔娘娘说了这事儿秘不外宣，你怎敢来太医院致谢？”
“秘不外宣也是我的主意，且大人救了我一命，我虽然要来亲自致谢。”十七留意陈太医受落的神色，继续道，“和嫔娘娘赞赏陈太医守口如瓶，特意付托了若是陈太医得力，以后封赏总是多的。”
“微臣自当效犬马之力。”陈太医奉承道，“和嫔娘娘最近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，谁敢不上心呢？”
“今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，明日便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……”十七盯住陈太医顿悟的眼神道，“不知太医可明白其中的原理？”
陈太医干咳了几声笑道：“微臣明白，不知十七女人想微臣做些什么？”
十七知道陈太医是想破了脑袋都想往上游的人，不说他已经年近四十，凭着年轻的谢太医依傍崔惠妃而成为太医院之首这一缘故，他已是咽不下这口气。十七打开握在手心的纸条道：“陈太医来往宫中宫外方便，这些药材还麻烦陈太医悄悄儿带回来，直接送到百合宫，切莫走漏风声。”
陈太医接过纸条一看，上面都是催孕的药材，目光掠过芝息参时他咦了一声，抬眼看着十七道：“这芝息参是？”
“像灵芝却带着人参味，而最好辨认的即是芝息参的根部是红色的。”十七再给陈太医一定黄金道，“这药材难寻，但大人可在皇城的四方药铺问问。”
“可是紫茶庄旁边的四方药铺？”陈太医贴身收好纸条和黄金询问道。
“正是。”十七道。
陈太医颔首，为了不惹人怀疑便提起药箱到小主宫中看诊去了。十七轻轻踱步到谢太医身后探头看去，以为不会引起他的注意，但他却霎时转头利眼看向十七，随后他又放缓目光道：“是你？”
“你照旧一脸苦恼啊。”十七摇摇头叹道，“谢大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来请教请教我呀，或许请教了我便不苦恼了呢？”
“你？”他摆摆手复低下头，“你照旧回宫去吧。”
十七拉了陈太医的座椅在他一旁坐下，以手撑着下颚看着他道：“还差零陵香。”
“什么？”谢太医一把合上医术，目时光晴不定地在十七身上巡视。
“浣花卉是宫廷里常用的避孕药材，太显眼，而且要煮成汤恒久服用，崔惠妃不用得。”十七顿了顿，执笔在纸上画出零陵香的模样，“但这个便纷歧样，绝无麝香和藏红花一般伤身子，但效果显著。”
零陵香本是草药，可现下作为香料居多。它平常用来治伤寒下痢，而若煎服则有避孕之效，加以制成丸状塞至肚脐亦可。
他越加狐疑，千百种情绪从他脸上变换着，最后他沉住气低问道：“你究竟是何人？”
“一介宫女，平常无奇。”十七摊摊手无奈道，“上一回下雨，我拿了你的伞回去，本想还你的，不意突然发了高热，醒来时你的伞已找不到了。欠你的人情，我说的这零陵香便当做还人情了。”
“你上回来太医院偷看了我的纪录是不是？”他把十七画零陵香的那纸叠起，放进袖中，等着十七回覆。
十七笑着爽性道：“是。”
“你居然认可了？普通宫女得了这样的消息，为了自己的主子，最好即是到皇后娘娘那儿起诉一通才是。”谢太医身体朝十七前倾道，“你为何帮我们？”
“‘我们’？这样说来就是崔惠妃的主意了，而且你也同意了。”十七获得了印证心里的答案，但又有另一重记挂，沙哈拉的信还未找回来，而拖着刘选侍的事情也实在烦恼，一个不小心即是连带之祸，与其把崔惠妃当敌人，倒还不如成为自己的盟友。十七于是顺着他的话道，“对，我帮你们，那你们可帮我么？”
谢太医眼中精光流转，转身道：“容我考虑。”
“好。”十七颔首，大步走出太医院。
算来一月将至，信还未找到，若太子以什么法子逼问自己……横竖都是一死，还不如想个生路更为重要。她轻轻叹气，只身一人在宫中，没人帮得了自己那么多。
走着走着，突然听到一声尖叫，十七一激灵回过神来循声看去，一女子在御湖里边喊救命边挣扎着，一看便知是失足落水。十七连忙跑已往扑通跳进御湖，游到她身边，两手托着她徐徐下沉的身子道：“你别挣扎！千万别动！否则越陷越深咱们都得死！”
女子吓得花容月貌都失色，只忙不停地允许着，停下挣扎。十七连着喘着气，大病事后身子发软，硬撑着拖着她游到岸边，“你……你有力气爬上去吗？”
水里冰凉，十七浸着半个身子用尽力气助女子爬上岸，女子过于惊恐，爬三步掉两步的模样，身子不停滑进湖中。十七唯有下游，托住她的脚让她好爬上去。
女子怕极了，哭着踩着十七的手上岸，怎知用力太猛，用力一蹬时把十七踩了下湖中，十七没未吸气，贸然落入湖里拼命地屏住呼吸，但却实在过于勉强，终是吐出一连串的泡沫。
意识渐懵，十七尽力往上游去，而湖底却似有千百只手一般拉扯着她……
接连着扑通一声，一个银朱色身影随之落水，直直往十七而来。他游得极快，伸出双手环住十七急急游上岸，把她平放在草地上。
“哥哥……我是不是害死了她？”女子哭着围上来想要探一探十七的鼻息，却被他拦住。
他看着十七发白的脸，一把把她伏在肩上，让她的头和手脚垂下，快快地在草地上小跑着。不外一刻钟，十七便吐出了一大口湖水，他便停了下来。
“幸好，她没死！”女子捂住心口，又是惊讶又是惊喜道。
“还没到她死的时候，我如何准她就这样死了。”他把十七轻轻放下，又狠狠道，“你是不要命了吗？自己不擅泳救什么人？救不了人还搭上两条人命的时候你以为会给你立个夸奖牌坊吗！”
十七坐着，只觉得头晕，昏昏地看着眼前的人，半天才认出是顼元，一时间也懒得答他话，别过头去大口呼吸着。
“跟你说着话呢！你这人真是！”顼元恼了，硬把十七的头掰过来道，“就算一个月到了，也不至于立刻自杀吧！”
“……你，你这傻子。”十七反手推他一把，剧烈咳嗽道，“不……不知道呛水的人很辛苦吗？你硬掰我的头，安的……安的什么心……”
顼元一怔，无奈地伸手拂她的背道：“现在顺了气没有？”
女子看的一愣一愣的，转头看见宫人们往这边赶，便挥手示意退下。她在十七身边坐下，用手帕拭去十七嘴角的水珠道：“刚刚多得你，幸好你还在世，否则如果因我而连累你丢了性命的话，我一辈子都不会安乐的。”
“你身上湿透了，赶忙去换身衣衫吧。”顼元瞧了瞧女子，朝宫人招手，命他们送女子回宫。
十七回过元气，扶着一旁的树站起，身上湿漉漉的感受让她十分不自在，便往百合宫走。顼元跟在她身旁，身上也是不停地滴着水滴。
“你身为太子，跟我走在宫中欠好。”十七离开他一丈远道。
他似乎也留意到宫人们偷看来的眼光，徐徐道：“那各自回宫罢。”
远远随着顼元身后的小路子得了顼元的眼色，命人架了轿辇来。十七听到他离去，才扶着宫墙慢慢蹲下来。
就在失去意识前，十七只觉得湖底有千百只手拉着她，那时她曾转头看去，却看见一张脸，而那张脸却从未见过……
寒意似乎透过湿冷的衣衫透进胸口，只觉得心慌得厉害。她摇摇头，跌跌撞撞地想要往百合宫跑回去，却不意正正撞上了人。
“哎呦！”那人被撞得退后了三步，她身边的宫女连忙扶住她，她气道，“哪个宫女这么不知礼数！”
十七也退后几步才稳住，定神一看她身穿妃色嫔妃宫装，心知冲撞，便跪下道：“我……奴婢不妥心，还望恕罪！”
“你这婢女口口声声说恕罪，连丽朱紫也不认得吗？怎的不喊一声丽朱紫呢？”宫女得了丽朱紫示意，一指十七骂道。
“丽朱紫恕罪，奴婢并非故意为之……”十七低头解释道。
丽朱紫横了她一眼，拉长声音道：“是哪宫的宫女？”
“奴婢是百合宫的宫女。”十七应道。
“哦？原是和嫔的宫女。”丽朱紫抬手整理衣衫，正色道，“起来吧。”
“是。”十七合身起来。
“最近你家娘娘可是得了皇后抬举，想必不出几日便能再得恩宠。”她把手搭在宫女手上，一边离去一边怪笑道，“得好好照顾你家娘娘。”
十七双腿发软，也顾不得琢磨丽朱紫话中意思，急遽回百合宫。